我心中一急,一口气郁结于胸,又是干呕不止。慧空一边捶打着我的背,一边说:“莫急,莫急!一急则气血阻塞,不利于养伤。”
左小琼怒道:“你这么一说,谁能不急啊!”慧空恍然间一笑:“出家人不打诳语,我想到什么说什么,莫怪,莫怪!”左小琼道:“快想办法!”慧空沉思道:“适才我正与洞庭道兄商讨疗伤之法,或许可行。”说完,他怔怔寻思一会儿,眉间微皱,似遇有什么难题。接着又自个儿点了点头。我见他发根灰白,脸色如土,心知疗伤之法甚是复杂,才使得他这般沉浸其中。心中感激道:“大师,我没事了,请早些安歇吧。”
慧空点点头,自顾低头走了。左小琼嘀咕:“真是个老和尚。”这一夜,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明天那个棋手,能赢得了琼弟吗?即使他棋力高强,能引剑圣裴元度出山一战,裴元度会答应解救师姐么?
想到师姐落入全真教手中,不知会受何折磨,更是如卧针毡,难以入眠。***直至次日凌晨,我方朦胧入睡,醒来时已临近中午,慧空在塌前站着,脸上隐有喜色。我心中欢欣跳跃,问:“师姐已救出来了么?”
慧空闻言一愣,我随即明白,原来自己一夜胡思混想,凌晨时梦到裴元度已去栖霞观救师姐了,此际脑中迷糊一团,尚分不清是真还是梦。
慧空微笑道:“你的内伤已有解救之法,待会下棋过后便可助你疗伤。”我神情恍惚,道:“哦!”此时看清慧空身后左右站着洞庭子、慧真,疾风子等人,左小琼则笑吟吟的立在塌旁。
身后棍剑高出脑后数寸,愈见英气精神。一名道士来报:“软轿已到宗阳宫!”洞庭子点头道:“大家请到云素斋!”
我跟着众人出了厢房,来到西首一间静室,院中已停着一顶红轿,轿旁侍立着数名轿夫,两名丫鬟,还有一名中年胖子,锦衣皂靴,油面短须,一双眼滴溜溜转圈,满脸精明圆滑之色。左小琼看见他,不由一呆。我悄声问她:“认识?”
左小琼轻声道:“他便是前日咱们偷吃的那户人家的。”我心一惊,幸好那人眼睛从左小琼脸上游过,似乎认不出她来。洞庭子“呵呵”一笑,道:“有劳!”→文·冇·人·冇·书·冇·屋←那中年胖子双手一圈,宽袖拖垂,弓身道:“道长客气了。”
洞庭子道:“请入屋上座。”中年胖子尚未答话,轿子传出一个女声:“便在院中罢了。”我心中暗暗称奇,这胖子下棋,竟还带着女眷来,莫非轿中那女子也喜欢下棋,要一道来看看么?却见中年胖子弓身道:“是!”朝洞庭子使了个眼色。
洞庭子会意,吩咐道士在院中摆上棋局,轿中女子唤了声:“齐管家!”那中年胖子凑到轿子窗口,侧耳倾听。一会儿摆手叫人将轿布卷起,露出一道珠帘,里面的人还是看不清。
我心道:“原来这胖子是管家,轿子女子是她主人,下棋的会是谁呢?”左小琼在轿子对面坐下了,一会儿站在轿旁的一名丫鬟坐在了她对首。我心想不会是这小丫鬟来下棋吧?忽听轿中女子问:“让几子?”
左小琼一下涨红了脸。洞庭子凑到左小琼旁边低声商量,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左小琼肩膀,像是抚慰,方道:“一子。”轿子女子沉默了一会儿,吩咐:“摆棋!”
棋局中左小琼的白子对角放了两颗棋子,黑子放了一粒,剩一角空着。这回是左小琼先下“啪”的一声,还是像上回一样在那颗孤零零的黑子旁拍下。轿中女子轻轻说了声:“三五。”
左小琼对面那名丫鬟便依言放上一颗黑子。众人屏息吞声,静看两人下棋。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分,我见棋盘上白花花的俱是白子,心想莫非是琼弟占优?却见左小琼神情一点了不放松,目放凶光,紧盯着棋局,她身后棍剑,似随时会离鞘飞出,朝对面斩去。
而那顶红轿,珠帘低垂,也不知那轿中女子神情如何,只听她语声依旧平静,一次次将棋路报出。
我虽不大懂的棋路,只觉黑子每落一子,便如画龙点睛般,附近的黑子顿时鳞爪伸张,矫腾若飞,白子瞬间黯淡许多。
两人愈下愈慢,日头偏转,渐往西移。左小琼一身衣裳便如铁铸,一动也不动,斜日将轿子的影子拉长,投到棋局上,遮住了大半棋盘,看上去棋局中黑压压一片。再过一会儿,左小琼脸庞被黑影遮住,整个人气黯神虚,小脸儿呆滞无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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